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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霜做好了被挨一顿的惩罚准备,他却忽然站了起来。
“晚上吃了什么?”
钟霜顶着头皮跟过去,一个人,一条狗,她亦步亦趋的踩在狗的影子上说:“一碗青菜,一碗饭。”
何禅祖看着前面,“就这么点?”
桂花其实给了她肉,给她吃很多,一点不薄,只是钟霜自己吃不进,如实垂着脑袋答了:“吃不进。”
钟霜低头瞄着自己的一只赤足,一只穿鞋子的脚,白皙的脚细块细块的踏在地上。
她的脚趾很饱满,一颗挨着一颗。
其实她都吃不了太多苦,也不好说今天很累,却睡不着,仿佛是老虎追着自己的屁股后头鞭她跑。
叔婆桂花掌厨,花姐在一边帮衬做些小菜,几道羹。盐放很多很多,像天女散花一样的撒一钵进去。她吃的很淡。青菜咸、羹汤咸,最后自己只好就着白水吃米饭。
“厨房里有剩下的,”何禅祖扭了扭头看她,笑一笑,说:“你要是还吃不惯,就煮面吃,方便面有一箱。”
“嗯……”
她看到了,而且一直以为今天吃丧饭,然后才知道原来不是,要头七才吃。头七那天还不能动刀,不吃肉,今天不是。桂花叔婆做了三大桌子招呼人吃,好像做喜事,一包红袋子几颗糖与方便面,分给大家,分喜糖似的一袋子一袋子的给。摆着何处杰照片的灵位在一边看着她们。
山上好多传统习俗钟霜都不知,又繁琐又复杂,诸多不便让她回味有股后知后觉的可怕。
何禅祖又说:“我知道你会吃不惯,咱们都爱吃咸的,人年纪长了以后味觉淡了,吃什么都好像没味道。”
已经到了家门口,钟霜停下往何老爷子与刘阿奶走的那条路上望。
白白清清的路灯下空无一人。
黑夜以压迫感裹挟了两边的灯光。钟霜擦一擦手臂自己搓,觉得自己同光线似乎都要被挤压的变了形。
“也还好。”叔公的态度很礼貌,钟霜也说不出其他的。
“总之这儿的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差,”叔公开了门轻轻的进去,却不走大堂,便着身子领了钟霜进的是一侧的厨房,又说:“不会太好,也绝不至于惨绝人寰。你要是想在村子里,那还不如在山上,山上空气也好,大家伙儿一家一家的分得开,不至于像村子里那样有什么事都一传传千里。”
钟霜一声不吭地走在何禅祖的身后。他比她要高,脚踩在地上轻轻的,没有“吧吧”拖鞋的声音。
他说的隐晦,钟霜也不至于听不出。
叔公是在怜惜自己吗?如果真的是,那应该将她送下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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